曾有一篇题为《论文题目的大与小》的文章引起我强烈的共鸣。作者上官子木先生这样写道:“当我看完了一位国内学者在国外大学就读时完成的博士论文时,非常感慨。这是一本研究角度新颖且有一定学术价值的书,但要在国内,作为博士毕业论文将很难通过。如果是评职称,至少在我所在的单位是肯定评不上的。因为这本书是用描述性的语言,采用的是非量化、非实证的研究方法,这注定要被国内学术界的一些权威人物认为是没有学术性而遭否定。”
作者说的是写博士论文,我觉得写博士论文稍微“规范”点,似乎也情有可原。问题是我们现在许多谈教育的文章也以“规范”求“严谨”,以“术语”求“学术”,以“框架”求“档次”……结果,本来最富魅力的教育一旦被表达便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恕我直言,这是很久以来教育学术界存在的不良文风。有些“专家”“学者”总是认为,所谓“学术性”就是罗列学术术语构建理论框架,别人越看不懂就越深奥,“学术性”就越强。于是,我们看到了不少这样的教育文章或著作:没有新观点却有新术语,没有新见解却有新概念,晦涩难懂,故弄玄虚。这是学术的堕落,是教育的悲哀!
其实,越是学问精深者,表述其学问的语言越平实;因为学问大家已将知识融汇贯通且思维清晰,所以善于把高深的道理转化成大众化的语言。恰恰是那些才学疏浅者,其语言才令人莫名其妙;因为才学有限者往往自己都没有把要说的道理弄明白,思维混乱,所以只好装腔作势,在吓唬别人的同时也糊弄自己。
能不能用朴实生动的语言表达对教育的理解呢?
当然是可以的。大教育家孔子、卢梭,还有苏霍姆林斯基,他们的教育论著,都是用散文的语言表述的,读他的著作,便是听他一边讲述故事,一边抒发感情,一边阐述理念――真是一种享受。还有中国现代著名教育家陶行知,他的教育著作也平易近人,用老百姓的语言谈深刻的教育道理,他还用诗歌甚至儿歌来表达他对教育的理解。
类似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很多。这些举世公认的大教育家,写出的教育经典如果放在今天,恐怕很难被“学术界”承认,但这些平易、生动、洋溢着生命活力的著作,对人类教育发展所产生巨大作用,则已经被历史证明而且还将继续被未来证明。
我一点都没有否认“学院派”的意思。我知道,任何一门学问,都需要科学的表达,因而都需要相应的“范式”――即科学史学家库恩所说的那种从事同一特殊领域研究所持有的共同信念、传统、理论和方法,包括属于这范式的特定概念、术语等等。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布鲁纳的《教育过程》、皮亚杰的《教育科学与儿童心理学》、巴班斯基的《教育过程最优化》等体系宏大、结构精密、论证严谨、言语平实的教育经典著作,同样给我们以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启迪。正是这些真正的教育大师的不朽之作,构筑起人类教育理论的辉煌宫殿。
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应该允许教育可以有苏霍姆林斯基式的表达。对于普通教师来说,甚至应该提倡这种表达――
教育理念可以朴实地阐释。理念与深奥的术语没有必然联系,与“宏大叙事“也没有必然联系。所谓“教育理念”无非就是隐藏在教育行为背后的指导思想,这种指导思想人人都有,而并非教育专家所垄断。而且,哪怕是一个教育细节――比如,课堂学生发言时,发言的学生是背对同学面对老师说话,还是转过身去面对全班同学说话,这都反映了教师课堂教学的不同理念。所以,理念并不神秘,因而对教育理念的阐述完全可以也应该平易通俗的,就像平时老师们在教研组讨论聊天一样。“教,是为了达到不需要教。”――叶圣陶先生这句大白话所揭